怪只能怪我們是敵對,如今兵刃相見,你,是否還記得曾經的清塵。
浩氣盟人人都知可人,卻少有人知道月弄痕。不錯,這不是我真名,我來自霸刀,人們尊稱我為柳姑娘,事實上,我連自己叫什麼都忘了……
那日在半月谷,我正率領一群兄弟擊殺惡人,突然,我在人群中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,我的刀生生的在半空停住,我的眼睛已經離開不了那個黑色身影。我衝到他面前,顫抖著失聲問到:“你,你認識清塵麼?”“哪個清塵?”他茫然,話音剛落,不容我反應,已經有把劍已經刺進了我的背部。 “壇主受傷了!”周圍有人喊道。人群立刻騷亂起來,我被人護著,進了浩氣盟營地。我回頭,試圖再他看一眼,他卻早已被沖散在人群裡。寒亭,你真的把我忘了麼,雖然我傷過你,可你怎忍心把我忘記……或許他只是不認識換了裝束後的我,不然一定不會忘記我的,一定是這樣的……我漸漸體力不支,陷入了昏迷,只聽見有人不停的喊“壇主!壇主!”
時間彷彿回到了三年前,浩氣盟盟主謝淵召集了江湖上所有正義人士,商討討伐惡人谷之事,我作為霸刀的代表,出席了這次武林大會,盟主為了惡人谷內的人數日益劇增頭痛不已,前幾日,還被惡人谷派來的刺客刺傷,至今未全癒。
“盟主,王遺風這個老賊武藝高強,而且有十大惡人相佐,我等就算全部出動,也未必是他對手啊。”有人說道。
“不如我們派幾個人去當奸細,將老賊手下的心腹大將一個個殲滅。”足智多謀的翟季真試探性的問謝淵。
“這不太妥當吧,我們浩氣盟怎麼能做出此等齷齪之事。”司空仲平立刻反對。
“對付那些人,還需要用什麼光明正大的手段嗎,他們不也派煙潛伏於浩氣盟正廳刺殺盟主,這筆帳還沒跟他們算呢!”又有人說道
“不如就讓清塵去吧,我在江湖並沒有多大名氣,惡人谷也不會刻意派人調查我的去向。”我站起來,緩緩說道。
“不行,此事事關重大,柳姑娘不要以身犯險,還是找個男子去,比較妥當。”一個膚如凝脂、白衣勝雪的女孩似乎有些憂慮。
“可人妹妹是不相信在下嗎?”我看著可人,目光灼灼,這個女子,溫婉可人,果然為天下男人之所求。
大家七嘴八舌討論了很久,還是想不出別的法子。
“也只能這麼辦了。”謝淵站起來,道:“那柳姑娘此行一定要小心,浩氣盟此次阻擊成敗,全靠你了。”
“清塵必當竭盡所能。”
我知道惡人谷之行凶險難測,可能有去無回,遂將爹爹死前給我的掩月刀細細把玩良久,將它託付給了可人,若是我回不去,也能算個遺物了,我苦笑,便隻身一人上了路。
不久,我便到了惡人谷邊境——崑崙。那裡不像我的家鄉,狂沙四起,有馬兒飛奔,亦不像浩氣盟四季如春,有呦呦鹿鳴。這裡只有無邊的冰原,和一群群的餓狼四處走動。出了長樂坊,突的就沒了人家,我又累又困,扶搖上一棵大樹,靠著睡著了。
突然感覺身邊有異動,瞇眼一看,原來是一群餓狼,貪婪的在樹下望著我。我伸手去摸我的彎刀,卻只摸到一個香囊,這才想起來,我為了不讓惡人谷起疑,別說兵器,連暗器都未帶一個。苦笑,莫非我柳清塵沒有殺敵人一兵一卒,卻要死於餓狼之口。
遠處傳來火光,似乎是大隊人馬過來了,仔細一想,心下明了,應該是王遺風派陶寒亭出征南平,而讓大軍連夜趕路吧。我倒想見識見識當年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白衣孟嘗陶公子,後來惡人谷中的雪魔堂主陶寒亭,究竟是怎樣一個人。崑崙到南平,若是隻身前行,最多不超過一月,若是軍隊行走,少說也要兩月有餘,要是能在行軍途中找機會殺了他,砍掉王遺風的左膀右臂,浩氣必將士氣大增。
很快他們就驅趕掉了狼群,似乎有人發現了我,我裝作慌亂,從樹上摔下來,豈料被我摔傷了腿,頓時倒吸一口冷氣,我不敢抬頭,怕露出什麼破綻。有個影子靠近了我,貼著我的臉,彷彿吹氣似,戲謔耳語道:“姑娘大半夜的,不好好呆在家裡,倒跟猴兒似,爬起樹來了。”我一惱,正想動手,一抬頭,愣住了,世上竟有如此俊朗的男人,面若桃花,貌比潘安。只是穿著這身黑色,有點不搭,總感覺,他不是表面看起來那樣凌厲。他應該就是陶寒亭吧,我定了定神,用很無辜的眼神望著他:“爹爹病逝,臨死前讓我去找南平驛站做事的哥哥,我出了惡人谷。竟不認得路了。恰巧被狼群追趕,慌亂中,不知怎的。就爬上了樹,謝軍爺搭救。”想起爹爹的死,自顧自哭起來。他看到我,眼神突然就變了,一瞬間,有驚喜,有溫柔,有詫異,恍若夢中。
“能否請教姑娘芳名?”他問的有些急切。
“柳清塵。”他緊緊抓住我的手,讓我有點不知所措。
“哦?傾國傾城?”他似乎有些失落,有些自嘲,低聲說道;“果然不是她……我真是瘋了……”
“不,是清逸的清,凡塵的塵”我否認,她?哪個她? 。
“不如姑娘與我等一同前往南平,途中也好有個照應。”他的眼神居然有些渴求。
“求之不得。”我心裡暗喜,也未多想他奇怪的舉動。
他注意到我腳上的傷,小心翼翼將我扶上馬,大軍又走了一個時辰的路,在冰原上駐紮下來。又為我單獨搭建了個帳篷,催促軍醫快點醫治我的腿傷,而後叮囑我把藥喝了,我突然有點感動。
爹爹死的早,師傅又極為嚴厲,我太早涉足江湖,從來只有殺人,說是為了正義而戰。可是十三歲就拿起刀的我,怎享受過普通人家的溫暖,從來沒有體驗過何為親情,其實我常常想,不論浩氣盟還是惡人谷,都是無休止的殺人,又有什麼區別呢,若是世上沒有殺戮那該多好。我突然為這個想法嚇一跳,狠狠的問自己,柳清塵啊柳清塵,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……
軍隊大營進出都要搜身,任何尖銳的器物都不能帶進去,連送去的食物用銀針測試過,實在難以下手,其他的,他都對我沒有限制,來去自如。他常常盯著我看,彷彿要把我看穿,開始我以為他看出什麼來了,有些躲避,但他又彷佛什麼也不知道,一切如常。我很想知道,他到底想做什麼。
他倒很有雅興,教我習起武來,說是防身之用,本來是殺他的好時機,可是盟主再三叮囑,一定要在自己能全身而退的情況下動手,大營四周全是士兵,若是我當眾將其殺死,自己也是必死無疑,只好裝作笨拙,多次將招式弄錯,由於從小練刀,對劍法不熟悉,還不小心傷了自己的手,他心疼的抓過來,輕輕吮吸傷口,他的眼神那麼深情,一瞬間,讓我恍惚,好像我們相愛了多年,可是怎麼在他眼裡,我看到了別的女人的身影,他的眼神很遠,彷彿看的不是我,而是另一個人,女人的直覺讓我莫名的吃醋。
大軍從長安到洛陽再到揚州,他都對我出奇的好,只要我多看一眼的東西,馬上就會送到我的大營裡來,而且絲毫沒有問我出身。我多想永遠到不了南平,可是隨著大軍漸漸逼近南平,我的心更加不安起來,我很多次都沒有出手,想起盟主交給我的任務,我有些內疚,可是我面對他,居然下不了手。潛伏在大軍的探子已經催促多日,我只好將行軍路線繪成圖,交與探子。
大軍經過南平索道時,我突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,話還沒出口,只見寒亭神色凝重的把我抱下馬,緊緊抓住我的手,對身邊兩個部下說:“傳令下去,前面有埋伏,我們繞道前進。”
“陶公子,你不覺得晚了麼。”影面無表情出現在索道盡頭,後面跟著神策大軍,顯然是等候多時了。
他沒有說話,抓著我的手緊了緊,揮劍想殺出一條血路,我被他的決然的神情怔住,我多麼想開口告訴他,其實是我出賣了他,但是我不敢,我怕他從此不再原諒我。我後悔了當初做的這個決定,我終於知道可人不讓我去的原因了……原來,她擔心的,不是我沒機會下手,而是被情所困,不忍心下手。
我望著他,有些失神,索道上太危險,他連連閃避,我被他牽著,卻一失足,滑向谷底,落入谷底的一瞬間,他奮力抓住我的手,卻說了一句讓我刻骨銘心的話:“紫霞小心。”我終於明白這個男人心裡,原來一直只有他的妻,紫霞,傳說那個為他死了的女子,而他也是為了她,加入惡人谷,他多日來對我的好,對我的深情,只不過把我當成了紫霞的影子,我早聽說我望了眼漸漸松落的岩石,向他搖了搖頭,絕望而淒涼。寒亭,是不是我為你死,也可以讓你永遠記住我……我掙脫了他的手,身體像風箏一樣墜落,臉上的淚,風一樣吹散……懸崖上傳來他一陣撕心裂肺的聲音:“不要……”我慢慢閉上了眼睛……
就在我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,影憑著卓越的輕功,飛身將我從谷底救起,迅速將我送入浩氣大營。
浩氣盟人人都在恭喜我平安回歸,謝淵也封了我搖光壇壇主,一生效力浩氣盟,賜名為月弄痕。後來,也少有人知道我到底叫什麼了,以後江湖上只有月弄痕,柳清塵已經死了……他們不知道我的人回來,心卻死在了那條索道上,每每摸著我的刀,痴痴看月光下那一縷清輝……
昏迷中,我彷佛又聽到琴魔高絳婷在輕輕彈唱:“春花成秋碧,明月笑多情,可嘆癡情人,至今醉夢裡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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